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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南國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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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南國有佳人

南雁低頭,不知自己脖子上架著的是什麽。

有人鉗制住了她的手:“走。”

“你是誰啊?”

刀從南雁的脖頸處挪到了腰,南雁終於看清了那是把刀,心跳得蹦蹦快,跟著身後的人一步步挪到門邊。

那人到門邊看了看,發現紙六站在庭院裏。那人對她說:“想辦法讓門口的守衛走,別耍花招。我只是不能讓你死在這,不是不能讓你死。”

南雁點點頭,對著門口喊:“紙六,紙六。”

紙六到門前:“小姐?”

“我有點餓了,你去給我拿點吃食好嗎?”

“好的小姐。小姐欲吃什麽?”

南雁身上還抵著一把刀,她盡量讓自己裝得害怕一點:“就,紙七中午煮的青精飯吧。”

“是。”

紙六啊紙六,你可千萬要聽得懂我在說什麽。

那人見紙六出去了,推門,確認無人,拎了南雁就要走。

下一刻,只聽一聲哨聲,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這人和南雁蓋住,紙六紙七和其他紙部護衛持劍逼近。

網內的時空仿佛被壓住了。

紙七:“戒備。”

網內忽然飛起一人,刀與長劍相搏。紙七與人飛起直追,空中飛動著打鬥。地上爬出只南雁。

紙七在天上:“紙六,去接小姐。”

紙六趕忙去扶南雁,南雁趴著,看見紙六,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紙六奇怪:“小姐?”

“蠢貨,她在提醒你旁邊有人。”

反派也是有朋友的,蠢貨。

紙六擡手要對打,看見來人的眼睛楞住了:“紙二?”

半空中,屋頂上,紙七和人的劍僵住,紙七見這招式也狐疑:“師傅?”

眼下是誰派來的人已經很明顯了,大家一時間都不再動作,南雁嗚嗚哼哼地爬起來:“嗚嗚吱吱。”

別管你們認不認識先把我解開啊,我還不能說話呢。

紙六為難地看了南雁一眼,再看向紙二,紙二撇頭:“師傅點的啞穴,你敢解?”

紙六默然。

“解開。”六節出現,明明是春日整個人卻有一身的凜冽。

紙二不作答,他的主子並不是六節。

屋頂上,紙七的師傅看六節來了,看了紙七一眼:“你就是這麽對敵人手下留情的?”說罷一刀飛過,鏘鏘擦過紙七的肩膀割破他的衣裳。

“撤。”

來人頓時撤了個幹凈。

紙七等人還未等得及從屋頂上撤下,就見自己的主子拉著小姐走了。紙六在地上納悶:“紙七,你說師傅為什麽要跟個小姑娘過不去。”

“蠢貨,”紙七收劍,“你覺得師傅要是要殺她,會有我們趕來的機會?”

“但是,萬一是師傅不想在六皇子這裏留人血呢。況且紙七,你分明能和師傅打平手了。”

紙七語塞:“閉嘴。”

紙六不懂自己怎麽又惹到了紙七。

就像南雁不明白六節現在是怎麽了,什麽都不說一個勁拉她往哪裏走。南雁又不能說話,只能哼哼出聲,六節跟完全聽不到一樣。

強烈的要失去某些東西的感覺席卷了六節。

是母妃派來的人,母妃已經知道了南雁的事情,母妃絕不會容許自己的兒子愛上小舞館老板的女兒。

母妃不會縱容南雁再留在他身邊。

不行!

他不能再失去南雁了,南雁是人不是兒時那些可以被隨意處置的東西。

南雁只看見六節回頭對自己說,怨我就怨我吧,隨後她就後頸一疼暈過去了。再醒來就在這舒適的監牢裏。

她被他鎖起來了。

......

合慶終於在宮外一片荒地上找到了他哥,析問寒在搗鼓前些年外派出去的大臣帶回來的番石榴種。

如今這喬木都長到了十幾米高。

合慶有些哀怨:“阿兄,好好的日子你不在宮內待著又跑這荒地來折騰你這幾棵樹做什麽。公孫姑姑找你找不得都找到我這了,給我好一通說。”

析問寒:“你在哪被姑姑找到的。”

合慶:“......江邊。在江邊垂釣。姑姑說我們倆一點正事不幹。”

“你看這番石榴樹,生於荒地或低丘陵上,適宜熱氣候,怕霜凍,溫度太低幼樹即會凍死。對土壤要求不嚴,以排水良好的砂質壤土、粘壤土栽培生長都較好。既然能摸清這類外來物的生長,別的種子也可以上手多試試了。讓這些作物走進尋常百姓家。”

合慶接過他哥遞來的番石榴,擦擦,咬一口,果肉柔滑,味道甘甜多汁。合慶由衷感慨道:“阿兄你真是,全面開花。”

“姑姑是何事找我?”

“不懂,好像是妙芙姐姐又在宮內欺負人了。”

“欺負誰了?”

“沒說,只說讓來叫你。叫你有什麽用,妙芙姐姐也不聽你的。哦不是,好像說了,是上次你讓她騎你的驢入城的那個姑娘。誒?”

析問寒跑得飛快,只給合慶留一句話:“你摘一兜子番石榴再回。”

合慶招手:“你跑那麽快幹嘛啊阿兄?”

“她太瘦弱了,她那個身板狄妙芙玩兩趟會出人命的。”

出人命?

合慶聳聳肩,那還是快去吧。只是不明白他兄長去了又有什麽用,妙芙姐姐想為難誰,誰看得住一樣。

這邊,還沒走的狄飛章也感到頭疼。

原本月前各國使臣就都該回去了,誰想那日吃到送別宴,那個西域的蹉綠使臣說了句這大玉的舞姿是真沒看夠,為帝和連玉當即就又挽留大家再待些時日。

狄飛章:“你跑去舞卿局為難了一個小舞姬?”

“什麽小舞姬,”狄妙芙譏笑,“那可是揚言要做天下第一的舞姬。”

“她要做什麽你也不能明面上刁難她,這耽誤的是你的名聲。以後還有哪家敢要你。”

“要我?”狄妙芙真是笑了,“父親,這天下誰能配得上我?誰都配不上我。我同你直說,無論是析問寒還是合慶我一個都看不上,朝東的那個六節倒是有點野心,但離著我差得還遠,他天賦也不如我。這天下沒有男子配得上我。既沒有配得上我的男子,我絕不會隨便與人結姻親。”

“小小年紀凈想這些。你若不結,將來暮西交給誰?姻親也不一定需要配不配得上,重要的是孩子,是生下孩子。”

狄妙芙有些失望:“所以我只是父親鞏固權利的工具?是懷著這樣的心生下的我?哦,看我怎麽忘了,生下我的是母親,母親早死了。”

狄飛章怒了:“從小到大,缺你一口吃食了?少你一件衣裳了?你在暮西過得,有誰家女兒過得有你尊貴?為父少關心你了?”

“父親,女兒已經長大了。父親最好也用如今的眼光來看我。”狄妙芙不練了,“若是我執意不嫁,我也會是暮西的下一任城主。與其操心我能不能覓得如意郎君,父親還是想想如何將我養成一個卓越的領主比較合適。且回吧父親。”

狄飛章悶氣走了。

沒用的析問寒沒用的來遲了,也不好拿出析公子的身份怕讓人瞧見多話害了她。堂堂大玉儲君又化身宮人來了。

他在城郊的荒地上待了三天,人就算是被鬧了個半死如今要麽就是死,要麽也該活了。析問寒自己都覺得自己出現在這顯得格外多餘,該回來的時候不回來,看來下次應該給這處留一條一擊就能找到自己的路。

就算是宮人也不好隨意進入別人的寢間,析問寒隱隱又不想像上次那樣只在人門口放了膏藥就走。硬是在門口從天亮徘徊到了天半黑,才跟下了決心一樣去路上撿了小石子,一顆一顆地往人家姑娘的院子裏扔。

扔到第十顆石頭扶尋冬就出來了,今天舞卿讓她告假,前兩日還覺得自己能堅持上課今日終於是新老舊傷一齊爆發,公孫舞卿正告她若是再不憐惜自己的身體,她能習舞的路不會再超過三年。

於是心中頗有些遺憾與後怕地歇息了。

石頭丟到第三顆她就聽見了,遲遲沒出只因絲毫沒察覺這是來尋自己的。丟到第十顆怕是六皇子的人來找才出來。出來發現是析問寒,當即就想往屋內走。

“尋姑娘。”

扶尋冬只好站住,回頭看著他。

這一看,析問寒倒是生出了些心虛的意味:“聽聞尋姑娘身上有傷,不知今日如何了?”

他只看了她一眼,甚至只是用這張平凡的面具,她壓制了這麽多日的猜測懷疑失眠統統都壓不住了。

扶尋冬終於不願意忍耐了:“析公子,”用得也還是很平淡的語氣,“吾不明白,汝的意思。是覺得逗弄我好玩嗎,還是覺得這樣的身份和我說話更方便呢。您以析公子的身份,我也會如實答話的。”

沒有解釋自己是因為看到了他用掰碎的棗泥麻餅餵貍奴聯想到他是析問寒,是遙不可及的大玉儲君,也沒有告訴他自己多日以來輾轉反側的猜想確認第一日來到大玉在城郊救下自己的人也是他。

她好像真的只是在很平常地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內涵的無數洶湧波濤都被她硬生生吞下去了,像她習慣的那樣,用忍耐用受著解決問題。

析問寒靜了一瞬:“我沒有逗弄你的意思,從來都沒有。用宮人的身份,用不存在的臉只是因為方便。我不喜歡每次出門都跪了一大片的人,大家都累。”

“嗯。”不知說什麽好,扶尋冬縮回她最熟悉的狀態,“我無事。析公子請回吧。”

說罷關上外門就進了內屋。

析問寒這就吃了閉門羹。

“長這麽大第一次吃女孩子的閉門羹吧。”

析問寒見是多俊:“許久不見。那日還在說應該去拜訪一下令尊。”

“打住,打住。你那希望普世皆好的善心趕緊收收,累不累一天天的。我只是嫌你們大玉這舞卿局的課上得簡單溜出來透透氣罷了。你與其可憐我父親不如趕緊可憐可憐我請我吃頓好的。”

析問寒笑著:“走吧。”心是笑的,人是掛念著的,剛剛也沒問她傷在哪,自己能幫些什麽。

多俊一把扯過他:“別想了。吃女孩子閉門羹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習慣就好。不過她能透過你這副面具認出你是析問寒倒也有點本事。”

越扯越遠,話題也是人也是。

扶尋冬隔著門已經聽不見他們在聊什麽了,想是走遠了。她就這麽背靠著門,心裏一股不上不下的勁。

怪哉,剛剛聽他說,他並不是逗弄自己的時候她竟沒有感受到開心。反倒是一股不可名狀難以啟齒的失落。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她背靠著門的動作一直維持到其他人都回來了,袁華婉第一個推開門,被無聲無息的扶尋冬嚇了一跳,她面露不快:“站著當門神呢。”

扶尋冬歉然。

眾人都回來了,扶尋冬上去找石榴。石榴:“今日上禮儀課,不急著學啦,明日也不是禮儀課。”

大家一身都是汗,急著要去沐浴換身衣服,洗浴的地方還得靠搶,公西麗雅在門口問石榴走不走不走她就和丁蘭先走了。

扶尋冬松開石榴,輕聲道:“快去吧。”

石榴:“我回來就教你。”

扶尋冬點了點頭,回來石榴就忘了。一行人有說有笑地回來,連鮮少有話的丁蘭臉上都有笑意。眾人各自規整衣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話,話題不外乎是今日哪個舞姬鬧了什麽笑話,哪個舞姬怎麽了,舞卿今日穿得那件上衫怎麽了。扶尋冬好像只少上了幾日的課,又好像多了很多參與不進的東西。

不知何種心理作祟,她拿了掃帚在裏外掃地,好顯得自己在這沒有那麽多餘。這一刻忽然很想阿母,不知她一人在家過得可好,出朝東前她已經去醫館那結清了欠債,還預墊了許多,能墊進去的都墊了。天氣回暖了,希望阿母的身體也好起來。

“尋冬,尋冬?”公西麗雅的聲音喚回她。

“嗯?”

石榴接道:“今日舞卿說要給我們加一場月試,摘得下月比舞第一的人暫做我們的領頭。”

“領舞嗎?”

“非是領舞,是領頭。”公西麗雅問她,“你要報名嗎,只在報名的人裏選。”

“我想想,領頭是負責做什麽?石榴和丁蘭都不報嗎?”

石榴:“我不報,領頭就是領隊吧。不過舞卿說領隊受累一些,日後一些舞可以有優先參選領舞的機會。”

“好。”這一刻,扶尋冬竟與丁蘭對視,茫茫之中像另一個自己。

“地不是剛掃過嗎,怎麽還掃。”

扶尋冬有些融進來了,心裏舒坦多了,原來是自己多想了。放下掃帚,“石榴,我想看一下你今日的筆記。”

石榴掏出來:“但我這一部分沒記全哦,她記全了。”她指的是袁華婉,扶尋冬不好向她開口,誰想袁華婉自己矜貴地遞過來了:“拿去吧,我記得可好了。別碰著水了。”

“承君美意。”

“哎喲,酸死了。”

背後是石榴和公西麗雅擠眉,丁蘭也有淡淡的笑意。半大的姑娘們住在一起久了,漸漸就真的會像一個家出來的姐妹。

扶尋冬將石榴和袁華婉的記錄左右放著,自己在中間謄抄。寫著寫著就想起了南雁,下次月休不若去看看南雁好了,她要告訴她這裏的女生都很好別擔心自己。

也不知此刻她在宮外做什麽呢。

......

此刻,南雁在監牢裏試圖和六節講道理,講得她都有點口幹了。

眼前的六節好陌生,還是會笑,但笑得讓她覺得滲人,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六節根本聽不進去自己在說什麽。

起初她以為他是在惱自己那日從宮裏出來和他撒氣,她解釋給他聽:“別氣了嘛,那天我是看到扶尋冬有了別的朋友我有點不開心,我在宮外都沒有交新朋友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她在宮內怎麽都有了我以外的朋友了。但是那日我就想好了,她要是在宮內一個能幫她說話的朋友都沒有,我也不開心,她那麽瘦弱又那麽能忍沒人替她出頭,她不得苦死她自己。六皇子。”

六節只聽見了孤孤單單,“你很孤單嗎?想要什麽?”

六節終於從暗處走出來,他的臉映在日光下怎麽會如此疲倦。

他說,南雁,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只要你不走。

南雁絲毫沒有受到最後一句話的打動,她只覺得恐怖,她怕了。她問:“難道你要將我一輩子都鎖在這嗎?”

“不可以嗎?”

“怎麽可以呢!”南雁給自己說出口都要氣了,“我又沒犯罪,怎麽可以把我關起來。”

她瞧了瞧他:“你好陌生。六節,你好陌生。”

眼前人的表情幾乎是一瞬間就變了。

他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可以隨意掌控人生死的皇子,他還是笑,笑得一點都不從心:“你只能在這。你若是亂跑,看你的守衛就別要那雙腿了。”

南雁驚覺這才是朝東六皇子,高高在上的六皇子。原來一直是她逾矩了。

於是南雁背過身,到角落裏縮起來,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六節被她這副可憐樣子激得似乎有些清醒了,手在衣衫裏緊緊攥住,終究是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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